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体坛周报全媒体驻意大利记者 沈天浩

得到它，是为了……毁掉它？

这是个真实的故事，主角是米兰双雄和圣西罗球场。意大利当地时间2025年9月29日欧冠日报下午，米兰市议会对圣西罗球场的未来展开讨论表决，而这场漫长的“比赛”踢了超过11个小时，才终于有了结果。次日凌晨3点46分，市议会终于作出决议，将圣西罗球场及周边区域地皮作价1.97亿欧元，出售给米兰城的两家俱乐部，进而为新球场的建设开绿灯，而现有的圣西罗球场随后将被拆除。

政治拉锯战

圣西罗的命运与新球场的前景，在过去几年间一直是人们热议的话题，但意大利国内的项目决策机制过于复杂，新球场计划几经反转，浪费了两家俱乐部和球迷们的大量感情，以至于很多人对此几乎失去了兴趣。还记得塞斯托、阿萨戈和圣多纳托吗？到头来，它们都不会迎来新版“足球斯卡拉”的落户。还记得斯卡罗尼关于圣西罗的言论吗？他说“温布利比圣西罗更具标志性，可英国人还是建了新温布利”，令人瞠目结舌。还记得博普乐思事务所的“大教堂”设计方案吗？看起来很棒，但米兰城唯一的大教堂，依然坐落在市中心。

这一次，事情终于有了真正的进展，可过程依然充满波折。米兰市议会由1名市长和48名选举产生的议员组成，总计49人，其中中左翼占据多数，共有31名议员，加上市长萨拉，他们总的来说支持新球场计划，可内部立场并不团结，比如极其注重环保的绿党就持反对态度。除此以外，反对派还包括中右翼的意大利力量党、意大利兄弟党和联盟党等议员。上周四，49人中呈现出24-24的局面，外加一人弃权——名副其实的意式政治喜剧。

关键时刻，当年由贝卢斯科尼创建的意大利力量党，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。4名意大利力量党议员中，有3人宣布弃权，天平至此终于向正方倾斜，投票最终以24-20获得通过。前国米主席马西莫·莫拉蒂的嫂子、前米兰市长莱蒂齐娅·莫拉蒂，正是弃权的3位力量党议员之一。另一位议员则这样表态：“我们不会投赞成票，因为这份议案仍存在很多缺陷，但我们也不会投反对票，因为那等同于惩罚米兰城和它的人民。”

表决会议的节奏之所以如此拖沓，也是因为议案内容在其间被数次修改、增补，以尽可能满足各方要求。一个值得关注的新增条款，与新球场的建设监管有关：施工过程中需要避免出现受有组织犯罪渗透的公司，这意味着米兰和国米届时必须从一份“白名单”中选择施工企业。

新球场蓝图

1955年，圣西罗经历了一次大规模翻修，加盖了第二层看台，并呈现出如今所现的螺旋形结构，当时的建筑师阿尔曼多·隆卡不会想到，自己的项目会在近70年后的今天，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影响新球场的项目计划。

是的，“近”70年后。一个多月后的2025年11月10日，圣西罗二层看台的主要工程将会迎来完工70周年纪念，这意味着什么？倘若届时圣西罗依然是公共资产，它将会被纳入米兰大都会府相关机构的遗产保护名册，无法再被拆除。因此，米兰双雄和市政当局现在必须加紧日程：圣西罗球场和地皮的出售，必须要在11月10日之前完成并进行公证。接下来的40天里，两家俱乐部需要完成相关的一系列手续，并取得银行支持。

如果一切顺利，米兰双雄选定的两家建筑事务所，将会开展新球场的具体设计工作。MANICA 有着丰富的体育场馆项目经验，设计过的项目包括新诺坎普和NBA金州勇士主场大通中心，目前也在负责设计迈阿密国际的新主场“迈阿密自由公园”。Foster + Partners则由英国明星建筑师诺曼·福斯特勋爵于1967年创立，代表案例包括加州苹果园区、香港西九文化区等。值得一提的是，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的决赛举办地卢塞尔球场，当初同样由MANICA和Foster + Partners合作参与设计。

尽管设计方案目前尚未公布，但可以肯定的是，新球场不会沿袭目前“足球斯卡拉”的长方体结构，而更有可能呈现出当代流行的椭圆体。球场顶棚将会被固定，而不是可伸缩的，因此不会完全覆盖整座球场。AC米兰东家红鸟资本，在新球场构想中明确参照了热刺的主场新白鹿巷，那里的草皮依靠一个轨道系统和68台马达，甚至是可以移动的！不过据现有资料，新圣西罗应该不会将“可移动草皮”作为卖点。

不同于现在的圣西罗，新球场的看台将会只有两层。不过别担心：球场在容量层面并不会比现在缩减太多。此前，两家俱乐部曾经考虑过将新球场的容量限制在6万人，或许是米兰双雄近年来的火爆球市改变了他们的看法。现在看来，新圣西罗很可能会容纳71500人，比现在的球场少了大约4000个坐席。贵宾席和包厢区将会在新球场占据更大的比重，以保证更高的平均票价和比赛日营收，所有看台也都会设置无障碍区域（现在只有部分看台具备）。此外，球场内部也会配备餐厅和商店，保证球迷们更好的观赛体验。

新球场的选址，位于现在圣西罗的停车场区域。目前位于球场后身的一条隧道将会被改线，为建设腾出空间。米兰市政府会为隧道改建和土壤修复提供补助，但金额从起初设定得3600万欧元，减少至现在的2200万欧元。按计划，新球场将会在2027年上半年动工，建设周期约四年，一切顺利的话会在2030-2031年竣工。需要注意的是，如果新球场在2027年2月28日尚未启动施工，米兰市政府有权解除与两家俱乐部的转让合同，这也是整个项目最大的时间压力点。

迎新的意义

照此情景，现在的圣西罗将会在几个月后举办米兰-科尔蒂纳冬奥会的开幕式，并在大约一年后见证新球场的动工。接下来几年间，“足球斯卡拉”将会继续承接米兰双雄的主场比赛，并默默注视着这个一天天变高、注定很快要取代自己的建筑。新球场完工后，旧圣西罗将会在一年内被拆除，最终仅保留南看台二层的一部分，以及东侧橙色看台的一小块，加起来约占目前圣西罗建筑体量的9%，而这一部分可能会被改造成商业娱乐区，或是圣西罗球场博物馆。

两家俱乐部此前向米兰市政府提交了一份近300页的文件，内文提及新球场项目的预计投资约为12亿欧元（其中不含城市基建、购置现有球场、土地及拆迁费用），其中球场本身的建设成本在7亿欧元左右。如果算上各项费用，项目的总投资将会在15-20亿欧元——如此高昂的成本，也是双雄决定共建、共用新球场的基础原因。尽管如此，他们对于新球场的前景还是充满期待：据两家俱乐部预测，新球场综合体每年将吸引约1160万游客，带来约46亿欧元的经济效应。

新球场在2031年竣工启用的另一层意义，与2032年欧洲杯有关。意大利将会与土耳其合办这一赛事，两国各有5座主办球场。目前，意大利国内唯一符合欧足联标准、确定将会成为举办地之一的，是都灵的尤文图斯竞技场（这也是意大利迄今为止最后一座落成的现代化大球场），而旧圣西罗的现有设施和新圣西罗的建造前景，都遭到了强烈的质疑。倘若米兰城真的在欧洲杯举办权的竞争中落榜，既是遗憾，也是耻辱。另一方面，如果新球场能够如期落成，7年后的欧洲杯将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它在国际赛事中的首秀，一如1990年“意大利之夏”的开幕式，让全世界看到了修葺一新的圣西罗。

此外，两家俱乐部在官方声明中都表示：“新球场将满足承办欧冠决赛的标准”，圣西罗本来很有可能承办2027年的欧冠决赛，但由于翻新计划充满不确定性，最终被欧足联在去年秋天取消了候选资格——这样的事情，未来可能不会再发生。另一方面，2025年出生的孩子们，大概不会再有关于螺旋塔楼和红色顶棚的图像记忆，也不再有机会在“那个圣西罗”，观看主队的比赛，或是枪花、滚石、斯普林斯汀的演唱会。这也是更迭的代价。